一：開始是一條直路

同一家酒店，同一個座位，每年的這個時候，我總是會和柳雙玉在這家酒店裡坐上一個下午，然後在酒店裡的大床上盡情的做愛，直到精疲力盡。然後第二天一早我乘早班飛機回到另一個城市。

我在A城，柳雙玉在S城，中間隔了諸如B，C，D等等好多個城市。似乎已經習慣了這樣，就像黃藥師每年都會帶一壇酒到歐陽鋒那裡，兩個男人和幾個女人之間的故事很複雜，相對來說，我和柳雙玉之間的故事就簡​​潔多，簡潔到如一潭死水，你丟一顆石子，就泛起漣漪，你不丟，那就平靜得像鏡子一樣。

九年，我和她在那個酒店睡了十六個晚上，至於瘋狂了多少次，我記不清了，這就像你記不清你昨天中午吃了幾碗飯是一個道理。

每次癲狂後，我總是靠在床上點上一支煙，柳雙玉會撫摸著我的小腹，用著慵懶的聲音對我說著同樣的話，除了年份的改變，其他的什麼都沒改變。這幾年柳雙玉明顯話多了起來，有時候她會看著我的小腹，然後再看看她自己的，輕聲地說道，我都快老了，你還是這麼年輕。

其實有些事，和年齡真沒有多大的關係，我一直痴迷和柳雙玉之間的遊戲，彼此都能得到最大的滿足。十幾年來，我身邊總是會有不同的女人出現，酒吧里的一夜情也好，藝術學院的包養妹也罷，按照臉蛋來說，青春總是有青春的好處，但是上了床，經驗才是最重要的，恰到好處的調情，配合默契的體位，這一點上，柳雙玉和我之間，只能有兩個字形容，就是完美。

更多的時候，圈子裡的男男女女會叫我濫人，每次聽到他們叫我濫人，我總是會笑，笑得極其燦爛，然後打個電話，一個他們從未見過的小妞就出現在他們的面前。我總是愛玩這樣的遊戲，我他媽不是楚留香，更不是陸小鳳，充其量我最大的理想就是想做唐璜。但是我比唐璜道德多了，我從來不勾引良家婦女，也不影響別人家庭，更多的時候，我喜歡幹乾淨淨，不拖泥帶水。

似乎扯遠了，明明是在說柳雙玉的故事，其實這也不算是一個故事，就和王家衛的電影一樣，這是一個沒有劇本的故事，沒有船票，也沒有2046號房間，更沒有黑社會小混混的血淚史。

柳雙玉是個女人，一個三十幾歲的女人，還沒到中年，一家外企公司的人事部經理，未婚。至於未婚的緣故，我從來也沒問過她。從九年前認識她的那天起，我就沒問過她。這世界上有很多問題，別人想告訴你的時候，你根本不需要問，別人不想告訴你的時候，你問了，也等於白問，答案總是會有很多，最接近真實的那個，也是不真實的。

和柳雙玉認識是在一個所謂的酒會，貌似一群精英的聚會，但是去了後才知道，不過是一群暴發戶和一群準備待價而沽的女人之間的聯誼會，我記得當時帶我去的是一個房地產公司的經理，他興致勃勃地說，兄弟，這次帶你去開開眼界吧，有不少好貨色。

誠然，那天遇見了很多不錯的女人，在各種深V和露背裝下，你能一目了然地看到你想要看到的。人是很奇怪的東西，廚師對美味免疫，KTV的經理對小姐免疫。那天一直玩到凌晨三點多，從開始的相互交換名片，到最後談妥價碼，我一直坐在角落裡看著，就像一幕電影，絕對比電影好看，多年後看3D玉蒲團也沒有那天來的精彩。

那天凌晨，各自配對結束，除了我和柳雙玉。在臨走的時候，我拿錯了桌上的手機。

故事就是這樣，總是有點狗血的情節才能延續下去。之後的橋段也一樣的狗血。打電話，認識，吃飯，然後看話劇。話劇是《我愛桃花》。

柳雙玉失踪了，在我發信息給她沒回後的六個小時裡，我得到準確的消息，柳雙玉失踪了。

二：中間的路也未必是曲折

我躺在那家酒店的房間，柳雙玉的電話一直暫時無法接通，我一直在重複撥打著，似乎這時候電話的語音能給我某種慰藉，只是暫時無法接通，而不是真的無法接通。

郭四當初說悲傷逆流成河，我覺得有點矯情，可是真正到了這家酒店，上了這張床，卻發現身邊的人還沒來，或許永遠都不會來的時候，悲傷沒有逆流成河，也至少順流成溪了。

我另一個S城的女人趙文說過我遲早會死在柳雙玉的手上，柳雙玉不是人，是一個狐狸精，一個嗜血的殭屍老太，她會將你榨的精盡人亡，並且成為圍牆外的藥渣子，趙文每次說這話的時候，總是咬牙切齒的，可是當我在她身上馳騁的時候，她又不由自主地問我，是我好還是柳雙玉好。女人都是這樣，總是在無形中為自己設立一個假想敵。

趙文和柳雙玉是認識的，之前我不知道，當知道的時候，我們三個人在S城的某個西餐廳裡。我承認當時有點緊張，就像小偷在偷東西的時候，發現這家主人早就坐在沙發上看著你行竊一樣。只是我沒想到的是，這兩個女人都是看過《演員的自我修養》的，在席上，倆人談笑風生，彷彿忘記我的存在，我也樂得與桌上的菜餚做著親切的交流，只是那一晚，我沒有和柳雙玉上床，更沒有和趙文上床。

趙文是在我兩個多小時後到的酒店，柳雙玉的電話還是暫時無法接通。趙文一進門，就說著你不用打電話了，柳雙玉攜款逃跑了，已經失踪了兩個多月了。

柳雙玉失踪對我來說不是什麼震驚的事，可是攜款這事讓我有點驚訝，在我和柳雙玉之間，錢財似乎從來不是問題，從柳雙玉全身的名牌，到每次見我，手上的包永遠不是同一款，從香奈兒到愛馬仕再到暴發戶喜歡的LV，柳雙玉總是那麼精緻地出現在我面前。攜款，那得攜多少款啊？

趙文看著我沒說話，便脫了風衣，裡面是黑色的抹胸，不得不承認，趙文的身材要比柳雙玉好很多，青春就是這樣的迷人，該有的彈性依然保持著。

其實也沒多少錢，據他們公司的人說，也就一百來萬，柳雙玉這個傻子也不知道怎麼想的，她在上海的房子也沒賣，那棟房子得值五六百萬吧！這事發生後，公司的老總也沒說什麼，就好像這件事沒發生過一樣。只是再也沒有了柳雙玉的消息。趙文連抹胸都除下了，青春的胴體在我面前閃耀，可是我的海綿體還沒充血。

浴室裡的水聲在響著，我點上一支煙。房間裡似乎還能尋找到柳雙玉的氣味，淡淡的香氣。

機械的活塞運動，趙文似乎有些不滿，好在她也沒有說什麼，她在上面，我在下面，我想如果有一張報紙，我估計能背誦下報紙的內容。

你他媽不是愛上柳雙玉了吧？她問道。愛上了嘛？我也不知道，這九年，我似乎已經習慣這樣的生活，每年固定的見面，固定的遊戲，然後各自生活在不同的城市，怎麼就會愛上了呢？

趙文趴在我的胸口，沒有說話。

趙文很快就走了，她沒有收我給她的信用卡，臨走的時候，趙文看著我，這眼神好熟悉，貌似上次完事之後，我給柳雙玉一塊手錶的表情是一樣的。有點失望，有點不屑，還有點麻木。

第二天我回到了A城，我試圖消除關於柳雙玉的一切記憶，我不喜歡喝酒，在回來的那天我卻喝醉了。

再見到柳雙玉，是三個月後，那天是我生日。

三：結束的路又在哪裡

再見到柳雙玉，地點是在某個邊境城市。或許就像王家衛說的那樣，有些事情是你永遠也猜不到的，你永遠不知道慕容嫣和慕容燕是一個人，你更不會知道歐陽鋒的嫂子是那麼地愛著歐陽鋒。

柳雙玉沒有變，依然那麼的動人，眼睛還是那麼的干淨，這是我最喜歡的地方，很多女人在經歷了很多事情后，眼神就不會那麼的明亮，但是柳雙玉不一樣，眼神依然明亮，無比中正。

那天我生日，沒有蛋糕，因為我不喜歡，沒有鮮花，因為那座小城裡找不到花店。我們在一家小客棧裡點了幾個菜，喝了一瓶當地的水酒。

我沒有問她為什麼在這裡，當我接到柳雙玉的電話的時候，我乘坐最早的班機，然後做了幾個小時的長途車才來到柳雙玉的面前，相比，我的臉色有點憔悴，而柳雙玉卻是那麼的閃亮。

那晚我們近乎瘋狂，這次大腦的某個點徹底地活躍著，彷彿回到當年為了某個比賽的一等獎而去拼命記住枯燥的古文一樣。

你還是這麼年輕，我卻已經老成這樣了。柳雙玉摸著我的小腹，誠然最近一段時間的鍛煉讓腹肌更加的明顯和結實。

我們結婚吧，我突然說道。柳雙玉沒有表露出一點點驚訝，更沒有感動，她靠在我的肩膀上。許久不見，頭髮已經很長，汗水黏住了髮梢，臉色是紅潤的。

真的想和我結婚啊，柳雙玉咬著我的耳墜。有點貪婪，有點調皮。

劇情狗血依然如故，柳雙玉沒有告訴我為什麼，但是我還是知道了。在我去C城的時候，找到了柳雙玉所在的那家公司，恰巧那家公司的老總和我們公司老總認識，我們在一起也吃過飯。於是很狗血的知道了柳雙玉失踪的緣故。

韓劇一直受到廣大婦女們的歡迎，是因為煽情，因為不時的會出現絕症之類的病。恰巧，柳雙玉也演出了一場韓劇。

子宮癌，為了不讓別人知道，和老闆演了一場戲，來到這個邊境城市。沒有太複雜，更沒有千里追殺，西風烈。

我給你生個孩子吧，柳雙玉笑了。

邊境城市雖然沒有花店，卻恰巧有個天主教堂。邊境城市沒有婚紗，卻恰巧有個攝影工作室。

這枚戒指給我留了很久了吧！柳雙玉接過戒指的時候說道，因為她看見戒指內的拼音和日期。那是我們第一次見面的日期。

沒有神父，因為那天神父很忙，去別的地方主持葬禮去了。教堂不大，我突然有種想在教堂裡做愛的慾望。或許看著耶穌，看著撒著彌天大謊的主們，告訴他們人類真正的需要什麼。

故事很快就要結束，但是結束的路在哪裡我不知道。

那天晚上我們回到客棧，一夜瘋狂。

第二天醒來，柳雙玉再一次的失踪了，這一次不是暫時無法接通，而是你所撥打的用戶已關機。

四；狗血的結束語

柳雙玉真的失踪了，據說有人在新西蘭看到過她，也有人說在奧地利看到過她，但是我知道柳雙玉就在我身邊。

那天柳雙玉留了封信給我，很短。

這世界上很多事情，都是這樣，一邊拒絕，一邊答應。我們都以為可以放棄，其實又在執拗地等待著，我不知道我在要什麼，你也不知道你在要什麼？也是一錯再錯。其實也沒錯過，就上坐車一樣，至少你還可以坐下一班車。

我走了，我想為你生個孩子！

VIA